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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炘仿佛感受不到内殿中空气的死寂,一进殿就露出白齿灿笑道。
“不知道是什么凶猛残暴的恶兽,要让我们勇武过人的朱明国主不顾会朝亲自出马?”寒涟螓首低垂,一边询问一边用纤长手指把玩着自己手中的鲤莲纹黑釉茶盖,她的语气平淡无波,眼神却越来越凛冽刺骨。
恶兽乃常见凡兽吸纳精华,拥有灵智后误入歧途,开始作恶多端的一类飞禽走兽。因为原本是一些体型小巧或不具杀伤力的温顺动物,做的也多是一些破坏庄稼、偷窃捣乱的小恶,抓捕的优先度及难度都排在了兽类倒数——即便要抓捕,也多是派遣需要练手提升技艺的笃信士前往,根本用不着武力高强的朱明国主出手。故寒涟这番话,并非好奇,实乃讥讽。
“涟儿,你是在关心我吗?”然而炎炘仿佛也看不出寒涟的心情不佳,听不出寒涟的话语乃反讽,闻声竟兴冲冲地朝寒涟走去。
“咳…炎炘,来迟了还不赶紧归位,我还想早点知道我的徽号是什么呢。”染蘅硬着头皮叫住了一脸兴奋的炎炘,却反遭脚步一顿,回身走来的炎炘瞪了一眼:干嘛坏我好事?
染蘅见状心中暗恼:你还瞪我?看不出来她快要送你一川茶水瀑布助你沐浴了吗?
阴阳四气相生相克,木能生火,水却能灭火。
染蘅可借自身木气,助长炎炘拥有的衔火之力,但寒涟也能用她那引水凝冰的凫水之力,把炎炘的嚣张气焰扑灭得一干二净,顺便附送一个落汤鸡般的酷炫造型。
又不是没被她引来的水瀑泼过,怎么还不长记性?染蘅越想越对炎炘无语。
“既然人都到齐了,现在就开拆四柱文牒吧。”炎炘入座后,一直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静观事态发展的钧珏也打开了金口。
不管对炎炘散漫的态度是什么想法,国主会朝都得按照流程继续进行。第一次国主会朝的主题乃互相公开徽号,并在退朝后将各自徽号以诏书的形式公布于世,此后在正式场合,四位国主都要以徽号替代彼此称呼。
国主穿公服所佩戴的玛瑙雕圣兽纹随身匕首,实为开拆密封文牒、奏章的工具,听到钧珏的话后,染蘅和寒涟便把各自玉带上挂着的匕首从鞘中抽出,垂首拆起了自己桌边的四柱文牒。
然而炎炘并未更换公服,她外出捕兽所携带的武器也都在入殿前交给了她的钦定近臣赤晞,面对装进绸袋的密封文牒,她能想到的便只有相对没那么文雅的手段——徒手撕开或引火烧开。
——凭我的本事,只烧掉绸袋不破坏文牒内容完全不在话下,但若在内殿动气引火,涟儿肯定会生我的气。
文牒内容待会儿还要展示,炎炘担心徒手撕开会不小心用力过猛破坏了文牒的完整性,又想起无极殿内有不得擅自动用真气的规矩,正一筹莫展无计可施时,一把手柄雕白虎的玛瑙匕首却兀然出现在了她的桌面。
——借你用。
炎炘抬首看向坐在远处的那位送匕首之人,立时从那人的眼神中读出了他想要表达的含义。
——我才不用你的东西!
炎炘毫不领情,恶狠狠地瞪了钧珏一眼后,便谨慎地抬起左手遮掩绸袋,又悄悄地用右手引火烧开了绸袋的封口,正欲抽出其中文牒查看徽号之时,却听到了一道冰冷的声音从她对面传来:“你一次会朝究竟要破坏多少个规矩?”
炎炘自以为行动隐秘,却忽略了她桌上有个盛着茶水的沙雁纹红釉茶碗,又忘记了寒涟能与含水的物品建立联系,感知该物品周围的真气波动——她的行为实际都被寒涟知晓了。
寒涟脸上已不见笑容,望向炎炘的眼神也不再掩饰厌恶,炎炘再粗线条此时也能看出寒涟在生她的气,当即讷讷道:“可我没匕首嘛…”
寒涟闻言冷笑一声:“心血来潮跑去抓恶兽耽搁了会朝时间,来后没有道歉不说还穿得一身邋遢,不换公服不带匕首又要破坏规矩动用真气…原来无极殿是这么自由的地方,我都快弄不明白你是在上朝还是在赶集了。”
炎炘自知理亏,却不甘在情敌面前被心仪之人数落,听后竟指向钧珏,企图拉其下水:“——是他先动用真气递东西给我的。”言下之意是,钧珏不送匕首过来她就不打算动用真气。
“面对不守规矩的人,又有什么守规矩的必要?何况珏哥动用真气也是为了借你匕首助你拆开文牒,而你不领情不说,竟还倒打一耙。”
寒涟对炎炘十分失望,说完后就收回自己目光,看向了刚从绸袋中取出的文牒,仿佛再多看炎炘一眼便会脏了自己的眼睛。
炎炘听不得‘珏哥’一词,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一直等待插话机会的染蘅抢了先:“正事要紧,赶快公布我们各自的徽号吧。”
“说得对,再耽搁下去,殿外的将领们都要等急了。”钧珏率先附和道,“那就让我先来吧。”说着,钧珏便将他手中的文牒展开,平铺到了金椅另一侧的紫玉镜台上。
内殿正中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四面四方紫玉镜,此镜可与金椅旁的所有紫玉镜台相联,将镜台上的事物全部映照出来。
未几,钧珏的徽号就通过四方镜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眼帘——
【白藏第四代国主钧珏·封诰贤君】
四柱之主从不在徽号文牒中做过多说明,出于对天意和四柱之主的敬重,国主就算不喜欢、不理解自己的徽号也不会发表任何不满意见,若是满意则更不会赘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