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
九州覆 作者:蓝家三少
九州覆 作者:蓝家三少
第179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
萧如身子一震,乌素自然是敢的,而且还属于那种大刀阔斧的人月氏国的公主不比大祁女子,她们驰骋马背,行为处事豪爽不羁,是故一旦说出必定做到。
这是对神明的尊崇。
弦月是万万没想到,乌素会这么做。收了萧如和杨寒烟的侧妃文牒,让她们脱离恭亲王府。这事非同小可,且不说二人都是侧妃的位份,要废除也该容盈亲自来废除。只这萧如的本家,肃国公府就不是好惹的。而杨寒烟出自少府监,这分量也是不轻。
守卫着恭亲王府的奴才们都有些莫名其妙,这事该如何处置皇上下旨,恭亲王府一干人等不许踏出恭亲王府半步。
可是被赶出来的两位侧妃又当如何处置呢没有休书,却被剥夺了侧妃文牒,几乎是不三不四的做法。外头还在打仗,谁敢在这个时候拿恭亲王府的事上呈君王,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
但现在两位侧妃没有了侧妃文牒,到底还算不算恭亲王府的人呢
不放吧两位发了火气,在恭亲王府门前大发雷霆。
放了吧来日皇帝追究起来,可又是掉脑袋的事。
清心园内。
“都走了”林慕白望着急急忙忙跑回来的蔷薇,笑得微凉。
蔷薇喘着气,“都走了,这回还真的是各回各家了。”
弦月叹息一声,“你好生歇着吧,我先回去了”语罢,抬步就走,没有逗留。
“她走那么急做什么,我又没赶她。”乌素坐了下来。
林慕白瞧了她一眼,“你大刀阔斧的把整个恭亲王府闹了一场,弦月得赶紧回去跟皇后娘娘通个气,否则等战事稳定下来,恭亲王府又得闹出大乱子,你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乌素无所畏惧,吃着果盘里的葡萄,无所谓的笑着,“兜着走就兜着走,我是月氏国的公主,难不成你大祁的皇帝,还能真的杀了我吗”她的大祁话语不是很流利,但已经有所长进,“何况,我帮你处理了这些人,难道你不该感到高兴,不该谢谢我吗”
“她们在或不在,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威胁。”林慕白面色微沉,“你有点太着急了,中了人家的圈套尚不自知。”
乌素一口将葡萄籽吞下咽喉,当即咳嗽了两声,“你、你说什么”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恭亲王府如今算是落了难。落水的凤凰不如鸡,谁还敢待在恭亲王府,等着日后的处置”林慕白眸色幽幽,“一个是肃国公府,一个是少府监,都是有名有望的。若是因为恭亲王府而受到连累,那就不是小门小户的事。你知道什么叫株连吗知道什么是连坐”
乌素眨着眼睛,嚼着嘴里的葡萄,“大祁的规矩,我不是很懂。”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林慕白轻叹一声,“她们闹一场,其实早就打定主意要离开恭亲王府了。殿下如今连亲王头衔都没能保住,也就是如今朝堂上只剩下了一个毓亲王。毓亲王一人独大,是最有机会成为储君的。一旦毓亲王府得势,待在恭亲王府只有死路一条。”
谁也没有说话,乌素抿唇,“那么,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再不好过都过来了,如今这些还算什么”比起生离死别的六年时光,如今已是上苍垂帘。还能在一起,哪怕生死一处,也是最大的幸福。
“那如果殿下没事,她们还能回来”乌素蹙眉。
“你都赶出去了,她们要回来也没脸。肃国公府和少府监,丢不起这样的脸。”林慕白深吸一口气,在丢脸和丢命之间,萧如和杨寒烟选择了保全性命。这自然是无可厚非的,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何况就算她们不走,肃国公府和少府监也不会答应。
满门株连,谁敢冒险
恭亲王褫夺了亲王头衔,还被软禁。来日,不知道会面临什么。这会子能撇干净的,自然都在极力的撇干净,恨不能离恭亲王千万里之遥,永远都别再沾染。
乌素点了头,继续若无其事的吃着葡萄,“月氏很快就会退兵。”说到这儿的时候,乌素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而后看了林慕白一眼,“你放心就是,我答应过恭亲王,一定会照顾你不让你受伤害。等到事情彻底结束,我就把药给你,到时候你就能下地行走了”
“能不能走,我已经不在乎了。”林慕白深吸一口气,“我在乎的是,身边的人是否能平安周全。公主,你后悔吗”
乌素苦笑,“后悔什么”
“大王子对你似乎”林慕白蹙眉。
乌素手中的葡萄突然落在了桌案上,她笑得有些尴尬,有些窘迫,“我就知道,瞒得住旁人,绝对瞒不住你的。”她眼神慌乱,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我们两个算是青梅竹马,原本我一直当他是哥哥,他待我亦是十分疼爱。”
“可是有一天,我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而他,也发现了我”
说到这里,乌素眼底的光逐渐黯淡下去,渐渐的消失了所有的颜色,“作为活下去的代价,我们有了一次交易。”她没说是什么交易,可是眼底的光却从晦暗上升到了微凉的境地。
林慕白觉得,她对于那个交易,似乎有着特殊的定义。
“你约莫不会相信吧”乌素笑得勉强,“堂堂月氏国公主,父王最宠爱的女儿,也有受人胁迫的时候。”天空似乎下起了小雨,绵绵细雨,让浮躁的心跟着逐渐沉淀下来,“后来我才发现,所有的胁迫都是我自找的。所有的处心积虑,终究只是镜花水月。”
林慕白有些没听懂,乌素不太明白大祁的话语,可偏偏喜欢乱说话。娇眉微蹙,“什么叫处心积虑的镜花水月”
乌素笑了笑,“你也有听不懂的时候”
“我又不是读心的,怎么可能什么都听得懂”林慕白给淡然浅笑。
“如果你爱上了你的敌人,你会怎么做”乌素想了想,换了种口吻继续问道,“如果他想窃取你的国家,想让你成为阶下囚,你能忍受吗”
忍受
林慕白深吸一口气,“这不是所谓忍受不忍受的问题,这是原则性问题。关键是看你,对于这个国家有没期许如果你希望自己掌握这个国家,那么对待敌人就不能心慈手软。如果你压根没打算执掌大权,那么对你而言,他才是最重要的。”
于两者之间,六年前她就做了抉择。
她选择了后者并且,从未后悔。
乌素仲怔片刻,“为何你看得这样清楚,倒像是深有体会似的。”
林慕白笑了,“公主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人与人之间很多事情,都是想得太多太复杂,所以才会一次次的错过。为何要把那么简单的事情,弄得这样复杂呢你能活多久一百年够不够在爱得起的年纪,何必把爱不起当做借口”
“我”乌素哑口无言,还真的说不出该如何应答。
林慕白继续道,“摒弃,其实事情没那么复杂。你喜欢我,我喜欢你,然后我们拼尽所有好好的在一起,难道不比相爱相杀来得更有意义吗非得等到你死我活,或者阴阳相隔才来后悔”
蒙上苍垂帘,她有了一次后悔的机会。
可世间之人,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幸运。
乌素点了头,“也许你是对的,也许我该好好考虑。”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的抬眸盯着林慕白,“恭亲王为了你,可以什么都不要,包括亲王爵位还有眼见着到手的天下。但不是每个男人都有勇气,为你不顾一切的。林慕白,你很幸福,我很羡慕你。”
她的话让人伤感,却也有些道理。不是所有人,都能够为你倾尽天下。在有些人的眼里,江山美人,江山为重,美人嘛是可以牺牲的。
天涯何处无芳草
乌素走了,林慕白还坐在哪里。外头下着雨,有些微微的凉,蔷薇道,“奴婢去给主子拿条毯子。”
林慕白点了头,不过她这双腿冷热无感,其实盖不盖毯子又有什么区别呢抬头间,五月站在雨里,见着她抬头,这才缓缓走进亭子。
发丝上,染着细雨晶莹,微光里折射出些许亮色。
五月持剑而立,躬身行礼,“卑职是奉命来查看军情,而后告知侧妃战况。城外的兵退了,月氏国的大将军敕勒很快就到。殿下吩咐,大事将起,让卑职随行保护。”
“那宫里怎么办”林慕白问。
五月道,“宫里有人,侧妃安心就是。”
约莫是初空吧,他不在宫外也在恭亲王府,大概已经悄悄潜入宫中。十二月的功夫,自然是极好的,尤其是初空。身为十二月之首,这些年未见,想来武功更精进些。
话到了这儿,突然就断了,谁也没有再说话。
五月半垂首,只是将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林慕白身上,而后盯着林慕白手中的柳藤球,微微出神。她的柳藤球编得极好,圆滑而没有棱角,看得出来这些年,她忘却一切其实始终未忘他。
所以初见的时候,五月才觉得,林慕白的身上有些东西是他所熟识,而后所怀疑的。
失忆六年,她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容景睿。
无意识中,渐渐的染上了他所有的习惯,渐渐成了他。
“十二月就剩下你们两个,你为何不走”林慕白问。
五月苦笑,“走去哪里天下之大,却无一处,是我想要的容身之所。”许是觉得自己说了太多,五月顾自退后一步,保持了恭谨之色。
林慕白想了想,又道,“我记得你以前是使左手剑的。”
眉头陡然皱起,五月下意识的将左手往身后遮了少许,“人的习惯是会改变的,侧妃不也改变了很多吗左手剑和右手剑有什么区别只要能杀人就行”
听得这话,林慕白知道他不想提起,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知名的情绪,有些事情你越是刻意隐藏,越说明的问题所在。
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所以林慕白也没有追问。
现下最要紧的是城外的局势,容景甫还真的没想到,月氏会退兵。策马军前,还没有建功立业,就得领兵回城了,好像就是摆摆样子充充场面一样。
回去的时候,容景甫还被皇帝给训斥了一番,早知道月氏会退兵,就不该领兵出城,就该再忍忍。
容景甫无奈,领兵出战的是自己,容景宸躲在后头摇着折扇,浑然一副军师谋略。出生入死的是自己,最后所有的赞誉却都落在了容景宸身上。
可即便心里知道,又能怎样呢这种事又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容盈落魄,容景宸风头正旺,容景甫也不敢轻易置喙,免得说多错多,到时候父皇还得降罪自己。
分明是一起出战,最后的功劳却都成了容景宸的。
“毓亲王为人镇静,处事沉稳,果不负朕之所望。”皇帝如是赞赏。
容景甫什么都没捞着,还挨了一顿骂,这约莫就是身为父亲对诸多儿子的偏颇。
城内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虽然月氏国的军士还在城外扎营,但是不战而退人之兵,也算是首战告捷,让城中百姓有了期许和希望。至少大祁的军士,在抵御外敌方面,还是有些本事的。
月氏大营。
大王子是千算万算没料到,大将军的信件会来得这样及时,大将军的副将会来得这样快速。一封大将军的亲笔书信,直接挽回了大祁的局面,让战局逆转。
寥寥数字:不得迎战,原地待命。
直接把所有的兵权都归回敕勒的手中,又把大王子刚刚到手的兵权给彻底架空。
副将穆杨行了礼,“大将军不日就到,彼时两位将军之事,将交由大将军全权处置,还望大王子放心。”俄而退出了营帐,对着外头的军士一声令下。
左将军格依愣了愣,“大将军快到了,咱们”
“静观其变吧”大王子揉着眉心,“眼见着都要开战了,没想敕勒会连夜兼程的赶来,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脸上的倦怠,昭示着属于他的无力,“城里如何”
格依道,“城内的大祁军队还在虎视眈眈,其他的什么事都没有。”
“恭亲王必须死。”大王子扶额低语,眉目渐冷,“他迟早是个祸害,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月氏而言,都会成为最大的劲敌。只要他死了,沐王就没有了依靠,到时候大祁边境就没有能够跟月氏相互抗衡的将领。彼时蚕食大祁,就会变得轻而易举。”既然来了,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格依颔首,“话是这样说,但是现在恭亲王深处宫闱,皇帝是变着法的保护着他,咱们怕是不好下手。而且沐王如今深居简出,咱们根本没有机会靠近。”
大王子深吸一口气,“这事我来处理,你先去准备迎接大将军的事宜。”
“是”格依点了头退下去。
营帐内安安静静的,他扶额坐在那里,脑子里有些浑浊,一遍遍的记忆不断浮现在自己跟前。想起了从前,想起了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这样一发不可收拾
他想起了乌素,那双狐媚无双的眸子,那张极是美艳的容脸。
可是睁开眼,却发觉这似乎已经成了很遥远的事情。
有脚步声在缓缓靠近,而后是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有个人影在自己身侧坐了下来。他恢复了神色,只是头有些疼,仍旧保持着揉眉心的动作,“现如今敕勒将至,你说该怎么办吧城内的流言蜚语还是不够热闹,否则恭亲王怎么可能还活得好好的”
“自古帝王多疑心,流言蜚语传成这样还不能要他的命,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还有你家主子,早知道这么没用,我们压根就不必联络。”
那人口吻带笑,把军帽的帽檐压了压,“大王子此言差矣,还活着并不代表能安然无恙。这案子破不了,他就得继续在宫里待着。朝中的老臣都不是省油的灯,风往哪吹他们心知肚明,自然会往哪儿倒。你着急也没用,这事急不来。要知道,恭亲王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此前是,以后就未必还是了。”
“皇帝的耐心是有限的,他虽然疼爱这个儿子,终究也不会蠢到把自己的江山,交给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但是这事得缓缓而治,太着急反而会出乱子。”
大王子深吸一口气,“回去告诉你上头的人,敕勒来了,就等于我在军中不可能再握有实权。敕勒是王后的心腹,只会扶持七王子,所以他也得死”
那人笑了,“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大王子这主意甚好,横竖已经死了两个,不在乎再多死一个。又或者,大王子行个方便,把那碍手碍脚的没用之人,也一并除去。没了借口,那这月氏国的江山,不就是你大王子一人独享吗”
“敕勒是四大将军之中武功最高的,想要杀他就得防不胜防。”大王子眯起了眸子,“你走吧”
“城中自有我们活动,月氏这儿,就看大王子自己了。”那人起身压了帽檐,疾步离开。
等着那人离开,左将军格依才从外头快步进来,“大王子”
深吸一口气,大王子仰头长长吐出一口气,“七王子现在怎样”
“七王子惯来安静,此刻也只是被限制在营帐内不得外出,也没闹事,还算安稳。只不过,七王子惦记着公主,所以一直嚷着要见公主。”格依轻叹一声,“七王子生性懦弱,本就依赖王后和公主,如今孤身一人自然是受不住的。”
“乌素”大王子低低的呢喃了一句。
那个叫乌素的女子还在城内,如果两军交战,她也许真的会被大祁的军士拿来祭旗。他忽然有些不敢去想,她血淋淋的脑袋,悬挂在城头该是怎样的壮烈。
“看好他就是。”大王子冷了眉眼。他,突然想她了,很想很想的那种。
“是”格依颔首。
城内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是巡城司的兵马却是有增无减。月氏国大将军敕勒即将到来,敕勒是谁那是一个难缠而又心狠手辣之人,他重情重义,但也杀伐决断。两位将军死在大祁,这件事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大祁军士人心惶惶。
对于敕勒之名,心生畏惧。
然则大祁的军队都在城外驻扎,如今月氏大军围城扎营,也就是隔断了皇宫与军营的联系,如此一来,城中所有的兵力除了御林军就只剩下巡城司的兵马。
局势,依旧不容乐观。
当然,现在是暂时的和平期,还是能喘口气的。
南陵侯府的书房里头,一记响亮的耳光子落下,宋明成莫名其妙的盯着突然打了自己一耳光的父亲,愣是没能回过神来。
良久,宋明成摸着脸上刺辣辣的疼痛,一脸委屈的盯着宋久清,带着颤抖的愤怒,压着嗓子问,“爹,你发什么疯我又做错什么事,你要打我”心里暗道,老东西下手可真够重,打算打死我吗
宋久清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敢说为什么要打你我问你,前两日你是不是去宝香居了”
宋明成心下一顿,难道自己逛青楼,也得老爹批准但面上还算恭敬,“是去了。”
“那你是不是和丞相府的公子闹了一场还让孟麟颜面尽失的离开了宝香居”宋久清冷问。
宋明成眨了眨眼睛,“爹,我赢了有什么不好孟麟不过是个相府公子,无官无职。我南陵侯府世子,难道我还会输给他不成。”
“蠢材”宋久清破口大骂,“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那孟行舟是你能惹得起的吗他是出了名的老狐狸,皇上对他的信任是谁都替代不了的。孟行舟是什么人,你让他的儿子下不来台,他能让你的老子下得了台面吗”
“今儿个户部、工部、礼部,还有巡城司的折子,一道递呈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皇上让我去读了那些折子。一个个上书,说是官宦子弟不顾国难当头,身负爵位在花街柳巷寻欢作乐,实乃大逆不道之罪,力求皇上严惩。”
“没指名没道姓,可说的不就是你吗大街小巷如今都在盛传,说是你赖在宝香居不肯走,非要独占什么花魁娘子。你这个蠢东西,你说你跟相府的人较什么真不就是个女人吗等到天下太平,你要多少女人没有,非得钻那些贱女人的石榴裙,落人家一手的把柄”
宋明成下怂了,当即给宋久清跪下,“爹,儿子知错了,爹,你救救我”
“丞相是百官之首,他要是想弄死你,我能有什么办法要求,你去求你贵妃娘娘”宋久清气急败坏的坐下,一声长叹,可见气急。
“爹,爹,儿子再也不敢了”宋明成这下子慌了,“爹,贵妃姑姑在后宫,儿子见不着他。要不,儿子去求求毓亲王”
“你还嫌不够乱吗去求毓亲王”宋久清戳着儿子的脑袋,真真火冒三丈,“这是什么时候,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去毓亲王府,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如今恭亲王被软禁,毓亲王府就成了独门独户,多少双眼睛看着,皇上最恨皇子们结党营私纠结朝臣,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宋明成快要哭出声来,“爹,你就我这么个儿子,你不是想自己无儿送终吧爹,你要是不救我,宋家可就断子绝孙了。”
宋久清又急又恼,“我怎么生出你这样一个蠢货,你就不能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
“爹”宋明成道,“难不成还要让我去丞相府赔罪吗是那孟麟半道截胡在先,我没错。”
“我不管你了”宋久清起步就走。
“爹”宋明成也干脆起身,“那我自己去跟皇上请罪,最多是让宋家绝后罢了”
“你给我站住”宋久清只觉得脑门上一团火,在不断的燃烧,恨不能把眼前这不争气的臭小子,生生打一顿。可是长叹一声,宋久清摆了摆手,“去吧库房里那尊白玉观音拿出来,趁着天黑,你悄悄的去一趟丞相府,记得不许逗留,把东西放下就走。知道吗”
宋明成蹙眉,“这是为何”
“你想被人赶出来,就只管留在那里。你以为那老狐狸是这样好对付的小狐狸尚且弄得你措手不及,还敢去跟老狐狸较量,你是不是活腻了”宋久清只是觉得可惜,可惜了他那尊白玉观音,那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啊这天下间要再找这样的东西,可就难了。
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如果不下点重注,只怕丞相府那头不会松口。
宋久清摇着头,负手出门,心里那叫一个舍不得。
好东西啊,就这么到了孟行舟这老狐狸的嘴里,怎么想怎么不甘心。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呢生了这么个败家玩意,实在也是没辙了。
非常时期,只能当做破财免灾了。
宋明成抱着那尊白玉观音就去了,听从宋久清的话,悄悄进去悄悄出来。
管家去书房知会孟行舟的时候,宋明成就已经离开了丞相府,未敢逗留片刻。听得管家说宋世子来了,孟行舟只是抬了一下眉头,转而道,“把东西收入库房,上锁。”
管家犹豫了一下,“相爷,要不要告诉公子”
“他原就没稀罕过这些东西,说不说都无所谓。若是问起,就告诉他宋世子来过了,他便会心中有数。”对于自己的儿子,孟行舟自然是了解的,孟麟虽然也喜欢胡闹,但所幸是个会思考的人,不会横冲直撞的闯祸。
“是”管家行了礼。
孟行舟顿了顿,“晚饭的时候就没看到他,去哪了”
管家想了想,“老奴看到公子领着秋朝出门了,当时是说要去夫人坟前看看,这会子一直没回来。”
眉睫陡然皱起,孟行舟快速起身,“这黑灯瞎火的还没回来,赶紧让人去找,京城内外不太平,别出什么事才好。”
“是,老奴这就去”管家掉头就走。
“等等”孟行舟仿佛想起了什么后,烛光里,眸光渐黯,“算了,别去找了,他约莫是去喝酒了。”说着,拂袖回到原座,继续打开公文批阅。
“相爷,公子不会出事吧”管家是看着孟麟长大的,心里焦灼。
“那么大的人了,也该知道轻重。”孟行舟低缓开口,“随他去吧”
管家轻叹一声,“公子每次去看夫人,回来的时候总是醉得不省人事,老奴这就去备下醒酒汤,等着公子回来能好过一些。”
孟行舟低低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复。
等着管家出去,房门重新合上,他却再也无心批阅公文。放下手头上的东西,缓步走到窗前,临窗而立之时举目远眺。
负手而立,眸光幽暗而深邃。
那个方向,是世间最繁华的囚笼,四四方方的城墙,奢靡的琼楼玉宇。那里头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情。冰冰凉凉的,即便是夏日,也足以让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孟麟确实去喝酒了,今儿个城外出了事,他便去守着自己的母亲的坟墓。对于那个长埋地下的女子,他有着无法言语的渴望和期许。可是那又怎样,除了冰冷的墓碑,他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母爱。
私底下,他也问过家里的老奴,可是这些人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整个丞相府,除了父亲放在枕头底下的一柄桃花梳子,一点母亲留下来的痕迹都没有。
若说父亲绝情,那么当了鳏夫多年,为何不娶
若说父亲多情,为何府中没有半点遗物
容景垣打开房门的时候,孟麟拎着酒坛子就扑在了他身上。所幸秋朝搀得快,这才免去了容景垣的无妄之灾。要知道,他这屁股还疼着呢再摔地上,估计又该下不来床了。
“殿下知道的,咱家公子”秋朝有些为难,瞧着面颊微红的孟麟,一脸的窘迫。
“又去看他母亲了”容景垣问。
秋朝点了头。
“你下去吧”容景垣轻叹一声,秋朝如同获释,紧忙着就跑出了门。
“你这又是何苦呢”容景垣瞧着眼前的孟麟,一身酒气,面颊微红,可见来的时候已经喝了不少,如今手中还拎着一个酒坛子。
孟麟将酒坛子往案上一放,“是兄弟的,就陪我喝一杯。你不知道,你远去边关的这些日子,我连个喝酒说心事的人都没有。”
容景垣顾念着自己的伤,可是好兄弟之间,实在也是推却不了,只得道,“我只能陪着你喝一点。”
“行”孟麟也不敢轻易喝醉,平素虽然清醒,可是喝醉了就容易说胡话。说什么胡话呢说来说去就说自己的母亲,“从小,爹就告诉我,我娘死了。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你有娘我没有。我连一眼都没有瞧过,你说我有多惨”
容景垣抿一口琼浆玉液,微微凝了眉头,“我有娘,可是我娘在宫里,不也是见不着吗我跟你,有什么差别呢”
“所以说啊,好兄弟就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孟麟笑得酸涩,“好兄弟,有酒一起喝,有苦一起受。”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容景垣握住他的手,“别喝了,醉酒伤身。如果你娘在天有灵,如何能放心得下呢你娘就算死了,可我相信,她的魂魄一定会在天上看着你,始终庇佑着你”
孟麟推开他的手,又是一杯酒下腹。放下酒杯,他朝着容景垣咧嘴笑道,“我没有娘,不如你把娘借给我吧我就是想知道,有娘在身边是什么滋味。”
哑然失笑,容景垣无奈的轻叹。
真是醉得不轻。
...
第179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