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拢手里的书卷，柳如霜轻轻的梳理发丝，摆正了头上仅剩的一支发簪，“母亲就这么被我要回了首饰不说，就连那几个铺子也没了，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那日恰好佩玉去厨房拿桂花糕的时候听到，偶然和我提起母亲头痛病犯，要蛇入药，我也就多了个心，要了雄黄之类的东西，接着移栽后院花草的借口撒了一圈，而且移栽来的那些药草本来就有驱蛇的功用。”
    柳如霜的话顿了顿，似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轻声道：“只不过，没想到当天晚上还真的找到了两条毒蛇，于是我正好将计就计，靠着夫人派来监视我们的水绿之口报了假信，没想到大姐竟然会亲自来……”
    “王妃妙算，水绿留在咱们这里本来就目的不纯的，看着桃匣的事情还不知道要收敛着些，这下是撞上刀口了，谁让她吃里扒外。”
    燕儿伸手叉着腰，看着柳如霜的目光都是亮晶晶的，看的佩玉止不住好笑。
    “王妃。”佩玉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把那几张房契又拿了出来，“今日夫人虽说已经把实权真的交了出来，可是铺子里老板伙计都是夫人的人，一时如果要换难免惹人口舌，说王妃对夫人不满。”
    柳如霜看着那几张房契，沉思了一会儿，“这些东西现在谈还为时尚早，一是因为我是真的不懂，就算是拿到了房契，可是其余一概不懂，只不过既然程公公让她教，那我就要做出个学的样子来不是？”
    燕儿没有听懂柳如霜的话，倒是佩玉想了片刻，微微颔首。
    只不过，柳如霜脑海中浮过的却是另一件事情，望着佩玉开口道：“佩玉，你之前，是我母亲宁夫人的丫鬟，那当年的事情……”
    “踏——”
    内间忽然传来什么轻轻落地的声音，柳如霜起身，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奔进了里间，扶住了要下床的宁夫人。“母亲，你身子还未好，不宜起身。”
    “夫人，你醒来了。”相比较于柳如霜的平静，佩玉的惊喜和燕儿的茫然来的慢一步，不过很快反应过来，盯着宁夫人张开的口。
    “咔哒，搭，哒。”
    半合的窗子因为风作乱，一声声叩着窗格，屋子外面的木香卷进来，案上用来作画的纸张散落了一地。
    宁夫人张了口，却口不能言，因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相比较于上一次见到柳如霜，这一次，宁夫人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却没想到还能够醒过来。
    “母亲先不要说话，休息一会儿，佩玉，去厨房找吃的过来，清粥就好。”后一句话是对着佩玉说的，柳如霜扶着宁夫人躺好，等着佩玉端了粥回来，小心的试了温度，凑到宁夫人嘴边。
    宁夫人抓着柳如霜的袖子，过了好一会热，才勉强吐出两个字：“如霜……”
    喝完了粥，宁夫人被柳如霜劝着又睡了一会儿，醒来的时候，道出了全部事情。
    柳明裴出身世家，而那个时候，宁夫人恰是帝师之女。嫁给柳明裴那一日，恰好父亲卷进谋反的事情里，满门抄斩，柳家求情无用，恰礼部尚书之女刘秀英爱慕柳明裴已久，借以交易，救下宁夫人一命。
    正妻急急切切的改为了妾室，那个时候，宁夫人看着登堂入室的刘秀英，半句话没说。
    只不过那个时候，柳明裴就算是娶了刘秀英，却也从未碰过她半分，而是全心全意想尽各种方法补偿宁夫人。
    自然，好景不长，一直不得柳明裴正眼的刘秀英怎么可能一直就这么老死在柳家，一碗汤药，刘秀英假意宁夫人想要和柳明裴同归于尽。
    只不过，刘秀英最后把解药喂给了柳明裴，也没让宁夫人死，而是给宁夫人喂了一副哑药。
    柳明裴听闻宁夫人想下毒害他，自然是骇然，而宁夫人口不能言……
    自此之后，柳明裴就不再去宁夫人院子里，而是转而关注起刘秀英来，刘秀英也就给宁夫人解了哑药。只不过，柳明裴一日醉酒，还是入了宁夫人哪里，有了柳如霜。
    只不过，柳明裴意识不清醒，不记得曾和宁夫人云雨，再加之刘秀英的话语，让柳明裴以为宁夫人红杏出墙。
    可是恰好皇帝听闻柳如霜出生，借以帝师之故，赐名如霜。
    手捧圣旨，再加之宁夫人苦求，柳明裴到底还是把柳如霜留下了。只不过，宁夫人最后还是被送进了庄子里，对外称患有癔症。
    满门处斩，正室入门，污蔑之痛，分离之苦。
    说者语句不带一丝起伏，闻者，柳如霜只是静静的听着，却能感觉到宁夫人刻骨的痛，还有这些年一点点沉淀下来的苦。
    “霜儿。”宁夫人看着柳如霜出神的表情，伸手轻抚过她眼底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的泪水，轻呼出一口气，“别因为娘的事情影响到你。”
    她不希望柳如霜做什么，她知道，她没有弃尸荒野，而是出现在这里，柳如霜恐怕就是费了不少气力。
    “娘。”
    喊出了第一句，之后适应的也就很快了。
    柳如霜伸手落在宁夫人手背，指尖轻巧的搭上她的手腕替她把脉，转移开话题道：“娘，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不必再回庄子里去了。”
    之前是因为有大夫人的人守着，她一个人根本不敌那么多人，而且名不正言不顺，这个时候引起柳明裴的注意反而对她不利。
    可是现在，大夫人不但不会亲口说出宁夫人已经不在庄子的事情，反而会在确认宁夫人到底是死是活之前，极力隐藏这件事，这对于柳如霜来说是有利的。
    “如果娘要报仇，大夫人做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会因果循环回她自己身上去。”柳如霜觉得宁夫人不适宜留在柳家，更不应该再纠缠进这些事情里，仇，她来替她报就是。
    只不过，宁夫人却对着柳如霜摇头，“不，我既然已经回来了，就哪儿也不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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