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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平君一手拿过碗,一手拿过碟子,去去去,要说话到外面去,挡在这里gān什么?没看人家都要忙死了,还要给你们两个让路。
    两个一来一往地打着机锋的人,已经从秦朝商贾聊到了官府禁止民间经营盐铁、现行的赋税甚至汉朝对匈奴四夷的政策。
    因为两个人都在民间长大,亲眼目睹和亲身感受了百姓的艰辛;都从小就颠沛流离、吃过不少苦;都一直留心朝政和朝中势力变化;又都是绝顶聪明的人,对很多事qíng的看法观点,惊人的一致。
    在一来一往的试探和jiāo锋中,居然不知不觉地生出了几分投契。
    此时被许平君一岔,才回过神来,彼此愣了一下,蓦地都笑起来。
    在对彼此的戒备中,还是滋生了几分对彼此的欣赏赞叹。
    刘病已顺手抄了一壶酒,孟珏见状,经过碗橱时顺手拿了两个酒杯,两人会心一笑,并肩向外行去。
    云歌看许平君切菜时,一个失手险些切到手,忙一把拿过了刀,许姐姐,我来吧!你说去家里取酒,怎么去了这么久?
    许平君转到灶台后,帮云歌看火,没什么,有些事qíng耽搁了。
    过了半晌,许平君实在是琢磨不透,现在又已经和云歌的感qíng很好,才把实qíng说出,我去了一趟当铺。前段日子因为要用钱,我把病已放在我这里的一块玉佩当了。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那是病已的家人留下的唯一东西,是他的一点念想,所以明知道当的是死当,根本没有机会赎回来,可我总是不甘心,想去看看。可你猜猜发生了什么?我刚进店铺,店主看到我来,竟然迎了出来,还没有等我开口,就说什么我的玉佩根本卖不出去,和我说只要我把原先卖的价钱还给他,我就能把玉佩拿回来,我立即求店主帮我留着玉佩,我尽快筹钱给他,结果他居然把玉佩直接jiāo给我了,说我在欠据上押个手印就好,钱筹到了给他送过去就行。云歌,你说这事奇怪不奇怪?
    云歌暗皱眉头,对那个当铺老板颇恼怒。
    亏得他还是个生意人,怎么如此办事?
    嘴里却只能轻快地说:想那么多gān什么?玉佩能赎回来就行!反正你又不是白拿,也不欠他什么,况且东西本来就是你的。
    许平君笑着摇摇头,说得也是,玉佩能拿回来就好,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病已说。云歌,你能不能先
    云歌笑应道:好。
    许平君慡朗地笑起来,谢谢你了,好妹子。虽然知道你不缺钱,不过我还是把丑话说在前面,我没有那么快还给你呀!只能慢慢还。
    不缺钱?
    唉!还没有仔细和孟珏算过,那些钱也不知道何时还得清。
    以后要和许姐姐学着点如何jīng打细算、节省过日。
    云歌侧头朝许平君做了个鬼脸,把你的酿酒方子给我,我就不要你还钱了。
    许平君笑哼了一声,美得你!家传之秘,千金不卖!
    她走到厨房门口向外看了看,确定无人后又走回云歌身侧,其实那都是我骗人的。我爹喝酒倒是很能行,酿酒一点不会。我那酒就是普通的高梁酒,只不过封存时有些特殊,不是用陶罐密存,而是封于经年老竹的竹筒中,等开封后自然暗含竹香的清香。
    云歌笑叫起来:啊!原来如此!我也怀疑过是竹香,还试着将竹叶浸入酒中,酒虽然有了清香,可因叶片经脉淡薄,糙木的苦涩味也很快入了酒。如果收集竹叶上的露水,味道比姐姐做得清淡,却也不错,只是做法实在太矜贵,自制自饮还好,拿来卖钱可不实际。没想到这么简单许姐姐,你真聪明!
    我倒是很想受你这句赞,可惜法子不是我想的,这是病已想出来的法子。病已虽然很少gān农活和家里的这些活计,可只要他碰过的,总会有些古怪法子让事qíng变得简单容易。
    云歌呆了下,又立即笑着说:许姐姐,你既然把方子告诉我了,那钱就不要还了。
    我几时说过要卖我的酒方了?借钱就是借钱,少给我罗嗦,你不借,我去找孟公子借。许平君一脸不快。
    云歌忙陪着笑说:好姐姐,是我说错话了。借钱归借钱,酒方归酒方。
    许平君嗔了云歌一眼,笑起来。
    云歌的菜已经陆续做好,只剩最后一道汤还没有好。
    云歌让许平君先把菜端出去,你们先吃吧!不用特意等我,我这边马上就好。
    许平君用食盒把菜肴装好,一个人先去了。
    云歌把滚烫的陶罐放在竹篮里,拎着竹篮向花园行去。
    暮色初降。
    一弯如女子秀眉的月牙,刚爬上了柳梢头。
    天气不热也不冷。
    行走在花木间,闻着糙木清香,份外舒服。
    云歌不禁深深吸了吸鼻子,浓郁的芍药花香中夹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沁入心脾。
    云歌停住了脚步,虽然住的时间不算长,可这个花园里的一糙一木都早已经熟悉,绝对没有檀木。
    隐隐听到衣袍的悉挲声。
    谁?谁躲在哪里?
    我好端端地躺在这里看月亮,何来躲这一字?
    一把低沉的男子声音,在浸染着白芍药的夜风中无端端地透出魅惑。
    云歌心中惊讶,这个园子只有她和孟珏住,怎么会有陌生男子?
    她分开花木,深走了几步。
    柳树后是一个种满了芍药的花圃。
    本该缀满花朵的枝头,此时却全变得光秃秃。
    满花圃的芍药花都被采了下来,堆在青石上。
    一片芬芳的月白花瓣中,一个身着暗紫团金纹袍的男子正躺在其中。
    五官俊美异常,眼睛似闭非闭,唇角微扬,似含qíng若无意。
    黑发未束,衣带松懈,零星花瓣散落在他的黑发和紫袍间。
    月夜下有一种不真实的美丽和妖异。
    好一个辣手摧花!竟然片朵不留!
    云歌半骇半笑得叹气,你好歹给我留几个花骨朵,我本来还打算过几日收集了花瓣做糕点呢!
    男子微微睁开眼,却是依旧看着天空,石板太凉。
    云歌看到他清亮的眼眸,才认出了这个男子,你你是那天买了隐席位置的客人,你怎么在这里?你是那块玉之王的朋友?他怎么没有请你和我们一块吃饭呢?他不想别人知道他和你认识?
    云歌短短几句话,全是问句,却是句句自问自答。
    男子的视线终于落在了云歌脸上,玉之王?这个名字倒是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云歌。
    原来是你。男子声音太低,云歌只听到最后一个你字,你是个聪明姑娘!小珏倒不是怕别人知道我们认识,而是压根不想在长安城看见我。我是偷偷跑进来的。
    他说着唇边勾起了笑。
    笑时,只唇角一边扬起,很是魅惑和挑逗。
    眼睛中却透着顽童恶作剧般的得意。
    云歌笑着转身要走,那你继续和他躲着玩吧!我肚子饿了,要去吃饭了。
    喂!我也饿了,我也要吃饭!男子从白芍药花瓣中坐起,随着他的起身,原本松松套在身上的衣服半敞开,瘦却紧致的胸膛袒露在夜风中。
    云歌视线所及,脑中掠过初见这人时的景象,立即闹了个大红脸。
    男子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倒一边唇角微挑,含着丝笑,颇有意趣地打量着云歌。
    云歌见他没有整理衣衫的意思,忙扭转了身子。
    我们正好要吃饭了,你想一块去吗?顺便给那个玉之王个惊喜。
    男子懒洋洋地站了起来,正想整理衣袍,视线从柳树间一扫而过,手立即收了回来。
    唇边抿着一丝笑,走到云歌身后,紧贴着云歌的身子,一手握着云歌的胳膊,一手扶着云歌的腰,俯下头,在云歌的耳朵边chuī着气说: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吃东西,管保让你满意。
    语气低沉暗哑,原本清凉的夜色只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带出了qíngyù的味道,透着说不出的诱惑。
    云歌想挣脱他。
    男子看着没有用劲,云歌被他握着的胳膊却一动不能动,身子怎么转都逃不出男子的怀抱。
    云歌对他可没有羞,只有怒,不禁动了狠心。
    正打算将手中的竹篮砸向男子,借着滚烫的汤将男子烫伤后好脱身。
    前面的柳枝忽然无风自动,孟珏缓步而出,视线落在云歌身后。
    笑若朗月入怀,作揖行了一礼,公子何时到的?
    男子看孟珏没有丝毫介意的神色,顿感无趣,一下放开了云歌。
    云歌反手就要甩他一个巴掌,他挥手间化去了云歌的攻势,随手一握一推,云歌的身子栽向孟珏,孟珏忙伸手相扶,云歌正好跌在了孟珏怀中。
    不同于身后男子身上混杂着脂粉香的檀木味,孟珏身上只一股极清慡的味道,如雨后青木。
    云歌心跳加速,从脸到耳朵都是绯红。
    男子似乎觉得十分有趣,抚掌大笑。
    云歌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又羞又怒,眼泪已经到了眼眶,又被她硬生生地bī了回去。
    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个男子,实不必再自取其rǔ。
    她想挣脱孟珏的怀抱,孟珏犹豫了一瞬,放开了云歌,任由云歌跑着离开。
    孟珏目送云歌身影消失,才又笑看向面前的男子,公子还没有在长安玩够吗?
    男子笑睨着孟珏,美人在怀,滋味如何?你如何谢我?
    孟珏笑得没有半丝烟火气息,你若想用那丫头激怒我,就别再费功夫了。
    既然是不会动怒的人,那就无关紧要了。既然无关紧要,那怎么为了她滞留长安?你若肯稍假辞色,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看她的样子,今天晚上你竟然是第一次抱到她。孟狐狸,你所说和所行很是不符。你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孟珏微微笑着,没有解释。
    男子勾了勾唇角大笑起来,语声却仍是低沉沉,既然如此,那么我对她做什么,你也不用多管了。
    孟珏不置可否地笑着,云歌不是你挑逗过的闺阁千金,也不是你游戏过的风尘女子,吃了亏不要埋怨我没有劝诫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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