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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看向画板,然后脱口而出:“……因为很多时候我觉得你……太熟悉了。”
江萍的睫毛一颤,他像压抑着爆发一样忽然拿走羌橘手里的笔,从袋子里抽出一张崭新的画纸摁在了地上,风吹卷了江萍手里的画纸,他的衬衫在风里臌胀着,借着红色颜料,画纸上出现了一个拿着弓箭的单马尾女生,女生前面是许多靶子,江萍寥寥几笔勾勒出女生身上那种骄傲的感觉。
这是!羌橘伸手想要去拿那副画!
江萍起身抓住了羌橘的手。
“你!”你也能看到卢阐的梦境!
羌橘惊慌地仰着头。
江萍笑着回答了羌橘没有说出的话,他蹲在羌橘的面前捧住了羌橘的脸。
“你是哨兵吗?”
江萍点点头,他凑近羌橘,一眼望进了羌橘的眼底,羌橘的脑子里被强行植入了一段白色的画面,他的精神被瞬间入侵了。
周名裸露着肩膀趴在床上吸着烟,眼神黯淡,烟灰落在手指上也没有反应,羌橘的视角伸出了手抚摸着他的肩膀,周名的眼神在这一刻发了狠。
“你怎么不去余诺那!”
“周名,你大可不必。”卢阐的声音冷冷响起。
周名灭了烟,颓败地埋进被子里,卢阐伸出手想要碰一下周名的头发被对方打开了。
“我让最爱我的人失望了……我确实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一直做得很好周名。”卢阐冷静地说着。
“不是你!”周名眼睛发红怒吼着回头,“不是你!”
“你并不爱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并不爱我!卢阐你以为你在人际上游刃有余在人心上也能吗?!你并不!毁了!全部毁了!”周名崩溃着大叫!
“全部没了!我二十几年人生里唯一的温情全部没了!昨天就在那间实验室,她对白教授说‘周名永远都不会骗她’!全部没了!”
“冷静点,她并不知道你撒谎!”卢阐失去了耐心。
周名一怔感觉到了莫大的荒唐,冷冷地注视着卢阐,想要用他的眼睛研究卢阐的皮肉之下是什么,蓦地嘲讽似的笑了一声。
“我为什么要因为一个不喜欢我的人去辜负一个深爱我的人?”周名喃喃发问眼泪纵横。
“卢阐,你是畜生。”
羌橘从这段回忆里挣了出来,帽子下的头发上粘着冷汗,他张着嘴惊愕地看着微笑的江萍。
“你知道一些什么吗?”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看到这些吗?”
“你知道这是精神体的能力吗?”
“你是谁?!”
“你一定知道什么对吗?!”
江萍没有回答,他的眼睛温柔又深邃,他凝视着羌橘焦急惊慌的样子错开了脸,他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修长的手指唰唰唰把那张纸撕得彻底地粉碎,在羌橘的眼前一扬,纸片随风而去。
江萍转身就要离去,羌橘大喊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吗?!说吧江萍你知道什么吗?!”他迫切希望知道这一切!迫切希望顺着任何蛛丝马迹知道他是谁!迫切希望知道他父母是谁!
“求求你!” 羌橘歇斯底里!
江萍忽然回头跪了下来,紧紧拥抱住羌橘,江萍至始至终的微笑让羌橘感觉到了诡异,他原以为那是一个极度温和的人才会一直有的表情,现在看来仿佛江萍从未有过表情。
这张微笑长在了江萍的脸上,纹丝不动。
“……你告诉了我却又后悔了。”羌橘冷静了一些。
羌橘说完这句话感觉到那个怀抱更紧了,他对江萍微笑下的情绪变得敏感,仿佛他们一直同生共体一样。
“你愧疚了。”
“为什么我们会看到这些,为什么你是哨兵却没有在学校?”
江萍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抱着羌橘,源源不断的愧疚和后悔传导给羌橘,羌橘后悔追问了,他不想让江萍这样。
“……如果这让你痛苦……我知道你不会说的,今天的一切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我是谁吗?”
江萍摇了摇头。
“算了……”羌橘像被泄走所有力气,他自嘲地笑着,“我刚刚就像疯了,我很抱歉。”
江萍顿了顿放开了羌橘。
他们默契地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江萍把羌橘的画用框架装了起来,他拉着羌橘一步步向山坡下走去,终于他停住了脚步,放开了手。
羌橘抱着画框向前走去,忽然他回头了,江萍为这一刹的回头几乎就要热泪盈眶,他一愣挥挥手,羌橘转过头,江萍看着羌橘直到他沉没在那片向日葵之中。
向日葵尽头的白色大门打开了,丹尼尔站在门口,羌橘从一堆疑虑之中回神,看了看手里,慌张地把画藏在了身后。
“吃饭了。”
丹尼尔没有问羌橘在身后藏了什么。
这是要送给他的。
他会喜欢吗?
“尼尔!”羌橘鼓起勇气。
“嗯。”
比起别人的礼物,他会喜欢我的礼物吗?
羌橘把画抱在了胸前。
“我今天在山坡上看到了莫奈花,忽然很想送给你。”羌橘的眼睛清澈明亮。
“可是它不是我的,它也不想离开家。”
“我把它画下来送给你,希望你永远永远都不要生病。”